第五章:靖王密讯(1 / 1)

容妃走后,凤仪宫的寂静里多了点别的东西。春桃收拾食盒时,发现那包鹿肉干连油纸都没拆开,油纸边缘还沾着几根猎场的草屑,显然是匆忙打包的。她偷偷抬眼瞟了瞟沈清辞,见皇后娘娘正望着窗外出神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,便识趣地没敢多问,只将食盒拎到偏殿,用银簪挑了块鹿肉干尝了尝——肉质紧实,带着松木熏过的焦香,确实是御厨的手艺,只是不知为何,娘娘连看都懒得看。

“去把那本《大雍边防志》取来。”沈清辞突然开口,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。

春桃愣了愣,连忙应声“是”,转身往书架那边去。那书架是原主入宫时从沐家带来的,酸枝木的架子上摆着不少史书典籍,书脊上的金字大多已经褪色。春桃在最上层的角落里翻了半天,才抽出那本蓝布封皮的书,书页边缘都有些发脆了,她用袖口擦了擦封面的灰,小声道:“娘娘,是这本吗?”

沈清辞接过书,指尖划过封面上的烫金书名,翻开时,纸页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。她要找的是雁门关的地形图和万历二十二年的戍边名录。史料里记载,原主的胞弟沐子风就是在那年冬天战死的,而当时的雁门关守将姓赵,名承业,是萧煜潜邸时的旧部,如今已是兵部尚书,深得信任。

书页翻过几章,果然在附录里找到了手绘的雁门关地形图。山脉走势用墨线勾勒,关隘处标着密密麻麻的小字,沈清辞的指尖落在“黑风口”那个地名上——这里是雁门关最险峻的地段,两侧是刀削般的悬崖,中间只有一条窄道,是史料记载中沐子风遇伏的地方。她记得《沐氏家史》里提过,沐子风曾在信中说“黑风口地势险要,需增派守军三百”,可那封信送到京城时,已经是他战死后的第三日了,信封上还沾着干涸的暗红痕迹,像是血。

“娘娘,御膳房送午膳来了。”春桃的声音从殿外传来,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
沈清辞合上书,放回桌上:“搁着吧。”她起身走到窗边,望着庭院里那棵半枯的梧桐树。秋猎还在进行,萧煜此刻大概正在围场里弯弓射箭,金箭穿透狐狸或是麋鹿的喉咙时,群臣定会山呼“陛下神勇”,而他不知道,凤仪宫里的这枚玉佩,已经开始低语,那些被掩埋的真相,正在一点点破土而出。

正想着,殿外又传来脚步声,这次是李德全的声音,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琉璃:“皇后娘娘,陛下让奴才来问,晚膳想用些什么?围场刚打了只白狐,一身雪似的皮毛,陛下说狐肉滋补,让御膳房给娘娘炖了汤。”

沈清辞心头冷笑。萧煜这是在示好,还是在试探?白狐皮毛珍贵,寻常妃嫔连见都见不到,他却特意让人炖成汤送来,分明是想看看她是否还像从前那样,对他的“恩赐”照单全收。她转身道:“替我谢过陛下,只是我近来肠胃不适,怕是消受不起狐肉。让御膳房炖些小米粥就好,再配碟酱瓜。”

李德全笑着应“奴才遵旨”,眼睛却在殿内扫了一圈,像是在找什么。他的目光在沈清辞的袖口处顿了顿,那里的衣襟被攥出几道褶皱,隐约能看出藏着硬物的轮廓,随即又移开,笑道:“娘娘身子要紧,陛下说了,若是闷得慌,等秋猎回来,便陪娘娘去御花园赏菊。今年的墨菊开得极好,还是靖王殿下特意从边关送来的花种呢。”

提到靖王萧凛,沈清辞的指尖几不可查地动了动。她记得史料记载,萧凛与沐子风是总角之交,当年沐子风战死,萧凛正在西北练兵,得知消息后快马加鞭赶回京城,在朝堂上拍着柱子质问萧煜“为何援军迟迟不到”,被萧煜以“扰乱军心”为由罚俸半年,还被派去守了三年皇陵。

“有劳公公转告陛下,臣妾多谢挂心。”沈清辞淡淡道,语气里听不出喜怒,“也替我谢过靖王殿下,墨菊清贵,确实合心意。”

李德全走后,春桃忍不住道:“娘娘,陛下这几日倒是频繁记挂您……还有那靖王,听说在边关杀蛮族杀得厉害,性子烈得很,怎么会突然送花种来?”

沈清辞回头看她,春桃是原主陪嫁过来的宫女,忠心是有的,只是在宫里待久了,难免有些天真。她拿起桌上的《大雍边防志》,指尖在“赵承业”的名字上敲了敲:“烈性子的人,未必不懂细水长流。”

春桃似懂非懂地低下头,不敢再说话。

沈清辞重新翻开书,目光落在雁门关守军的换防记录上。万历二十二年冬,也就是沐子风战死的那个月,雁门关的巡逻队换了三批,每次换防都避开了黑风口的方向。这绝不是巧合,赵承业分明是在刻意为蛮族“让路”。要查当年的事,赵承业是个关键人物,可他如今是兵部尚书,深居简出,身边又有萧煜的人盯着,直接接触无异于打草惊蛇。

她需要一个中间人,一个既能接触到赵承业,又能让她放心的人。容妃的亲兄沐子轩在兵部当员外郎,虽只是个小官,却总有些机会在衙署里见到赵承业,或许可以从他那里入手。只是沐子轩是沐嵩的庶子,向来对嫡出的沐子期心怀嫉妒,未必会轻易吐露实情。

正思忖着,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。沈清辞警觉地抬头,只见一只灰羽信鸽落在窗棂上,小巧的爪子上绑着个指节长短的竹筒。信鸽歪着头看她,黑豆似的眼睛里映出殿内烛火,倒有几分通灵的模样。沈清辞认得这鸽子——去年靖王萧凛回京述职时,曾托人给原主送来过一盒北疆的雪莲花,当时随花送来的,就是这样一只信鸽,说是“若凤仪宫有需,可凭此鸽传讯”。原主那时心如死灰,只将鸽子养在偏院,从未用过。

她轻轻推开窗,信鸽竟不怕生,扑棱棱飞到她臂弯里。沈清辞解下竹筒,展开里面卷着的字条,墨迹是新的,显然刚写就不久:“赵承业今日午后离围场,携密信往城西别院,似与蛮族使者会面。”

字迹遒劲有力,带着股杀伐气,倒像萧凛的手笔。沈清辞捏着字条的指尖微微收紧——赵承业竟敢私会蛮族使者?是萧煜的授意,还是他另有图谋?

信鸽在她臂弯里咕咕叫了两声,用喙轻轻啄了啄她的袖口,那里正藏着那枚缺口玉佩。沈清辞心中一动,从妆匣里取了枚银簪,在字条背面快速写下:“黑风口换防记录,能否取到?”写完将字条卷好,重新塞进竹筒,信鸽扑棱棱飞起,转眼便消失在云层里。

关窗时,沈清辞瞥见偏院的梧桐树上,几片枯叶正打着旋儿落下。秋猎场的热闹还在继续,皇城根下却已暗流汹涌。赵承业的密会,萧凛的示好,容妃的慌乱,还有萧煜看似温情的试探……这盘棋,已经越来越复杂了。

她转身回到榻边,重新拿起那本《大雍边防志》。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,是原主的笔迹,上面只写着三个字:“子风字”。想来是当年沐子风寄信时,原主特意剪下的落款。沈清辞指尖抚过那三个字,突然想起玉佩里的记忆——二十岁的沐子期在假山后听到萧煜的算计,指甲掐进掌心也没出声,那时她心里念着的,或许就是这三个字吧。

“子风,”沈清辞对着纸条轻声说,“你姐姐当年没护住你,我不会。”

话音刚落,袖中的玉佩又微微发烫,比先前那次更明显些。沈清辞将玉佩取出,借着烛火细看,缺口处的微光虽已散去,玉身却比往日更莹润了些,像是吸了她的体温。原主的情绪烙印在这一刻格外清晰,心口那股闷痛感里,竟掺了丝微弱的暖意,像是感激,又像是期许。

偏院传来春桃喂鸽子的声音,混着鸽哨的清响。沈清辞将玉佩重新藏好,目光落在窗外——日头已过中天,赵承业此刻该已到城西别院了。她走到书架前,取下一本《论语》,翻开时,里面夹着一张凤仪宫的舆图,上面用朱砂标着几条出宫的密道,是原主当年助萧煜夺嫡时,亲手绘制的。

看来,今日得去趟城西了。沈清辞指尖在舆图上的密道入口处点了点,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。赵承业的密会,她倒要去看看,能挖出些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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